《大宗師》闡說什麼是「道」,如何「得道」,及何謂「真人」。
《大宗師》:「有真人而後有真知。」「真知」是真人之知。所謂「真」 指實在、正確、不假偽、不虛妄, 貫通自然、本性、大道。 就「真人」講「真知」 ,可見「真知」並非知識的分析,而是修養體證。
莊子以「真知」是對人類知識上的一種提升,以「真知」 觀點而言,其主旨不外乎指內在的精神修養,外在的實際行動兩方面。內在的修養是超越生死,看破得失,無思無慮。外在的行為方面,就是不欺寡,守律法。但是只有這樣還是不能達到真知之境。以《莊子》一書來看,所謂的「真知」其主要的思想核心是遵循大道。順應自然,無為而治。由此而言,達到「真知」即是「道」。認識真知的過程,其實也是認識大道的過程。
莊子認為人之所以不能得道,主要是被世俗的事物所束縛住,唯有逐步解開束縛,人們才有可能獲得真知。就工夫而言,由內心的修養開始。先去除天下,再去除名利富貴等身外之物,最後除去自我。這樣由外而內修養工夫,到達精神自如的境界。就是持有大道亦保有真知。
什麼是「真人」呢?「真人」順乎自然,也是「道」的「具體化」、「擬人化」和「人格化」。「真人」的特質可綜述如下:
1.去心智之執-不逆寡、不雄成、不謀士。
2. 解情識之迷-其寢不夢、其覺無憂、其食不甘、其息深深。
3. 破生死之惑-不知悅生、不知惡死。
4. 與物有宜-包括物我的和諧和內心的和諧。 「真人」在修養過程中順物而為。所以他們能夠順應外部的環境變化,同時他們的內心是 「恆常不變」保持平靜的心態。
如何才成為「真人」呢?這也就是在問-何為修真之道。莊子說,真人之所以成為真人,是因為那個「萬物之所係,而一化之所待」的「道」啊,真人順應天道,依道而為。想成為真人啊,好啊,先得道吧!
怎樣才能證道、得道?莊子說,「可傳」。什麼叫「可傳」?也就是說,「道」是可以「傳」的。但是「可傳而不可受」,這是說,「道」雖可傳,卻不能像給東西一樣地直接給你,但可以指引你去證得這個「道」。
莊子在《大宗師》中說明聞道的歷程-由知識入而超乎知識-有下述幾個階段:
(1)副墨之子—文字的理解
(2)洛頌之孫-反覆誦讀
(3)瞻明-見解明澈(知之者)
(4)聶許-聞道而內心歡喜(好之者)
(5)需役-採取行動、勤行不輟(實踐)
(6)於謳-歌頌讚美(樂之者)
(7)玄冥-體悟道的深遠幽寂
(8)參寥-體悟道的廣闊無邊
(9)疑始-渾沌;無始之始;體悟道既不落入形象,也非虛無。
接著,莊子闡釋入道的工夫。莊子書中所言入道的工夫在於一個「忘」字,莊子的「忘」是對精神本體昇華到「道境」的獨特表徵。莊子的「忘」具有充分的主動性。他的忘不是被動的喪失,而是有意消解。所謂的「忘仁義」―「忘禮樂」―「坐忘」,這是主體有意發出的內在行為,在此不是將自己變成無知無欲或毫無節制的人,而是從有形的物體和無形的知識中超越出來,不以仁義道德、自身形體、知識認知作為最高的追求,而是以內心的自然為追求目標,在自然的生生不息中感悟人生的真諦,求得純粹本真的生命,達到與「道」同體的境界。因此莊子的「忘」 主要是為了達到精神上的超越。
莊子所謂的「坐忘」在於體現對世界的無功利態度,更體現了主體對精神境界的追求,這是對終極之境的進程,除去物我、全然忘卻而達到「坐忘」的境界。在莊子看來,只有這樣才能喚醒所有人,追求人的自然性。莊子的「坐忘」即是以人的內在自然性,通過忘的工夫,而達到全忘的境界層面上,也是同於大通的境界, 內心恢復與天地自然合一的自然性,則可得環中而應無窮,達到自由自在之境。
透過「心齋」與「坐忘」等的修煉,可達修真的次第境界如下:
第一層:外天下。所謂「外」,就是與「內」相對的意思,「內」指的是自己。「外天下」即以天下為外,把天下從自己的意識中剝離出去;這個天下放到外面去了,與這個內在的我無關了,我不受其影響了,這就是「外天下」的意思。
第二層:外物。修到了這一層,則以物為外,意識聚焦於自己內心也; 所以這一層,叫「外物」,東西都放外面去了,不會影響到自己。
第三層:外生。一般人都認為我和我這個身體是一體的,生死與共的,這個身體完蛋了,我也就消失了。然而無論道家還是佛家,這個「我」和身體是兩樣東西。所以,所謂的「外生」,就是說這個身體的生、老、病、死,對於「我」來說,沒有關係了,不受影響。身體只是我在這個世界存活的載體而已,莊子就說過:「夫大塊載我以形,勞我以生,佚我以老,息我以死」,這就是「外生」的道理。
第四層:朝徹。這個層次就是已經悟道了。猶如朝陽初升,照徹大地,一片都是光明。完全明悟了「道」的真諦。但是,只是悟了,還沒修到呢。所以佛家說:「理可頓悟,事須漸修」。
第五層:見獨。什麼是「獨」?就是一個,沒有第二個。所以這個是放下了相對,相待的知見,已經看到了那個「一」的知見,就是「萬物齊一」的那個「一」,也是「道」的那個「一」。
第六層:無古今。也就是無沒有了時間的概念了。所謂過去,現在,未來,不過是一個序列的幻象。看破了這層幻象,就是「無古今」的境界。
第七層:不死不生。準確的來說,應該是「無死無生」。第五層只是知見上看到了那個「一」,這裡是達到了這個「一」。到了這個層次,不再被世間的一切現象(均是生滅相)所束縛、所影響,得到了徹底的解脫,進入了「道」的唯一境界。到了這一層,才算是修成正果,得道歸真。
大宗師,宗大道為師,就可入道、證道、得道。成為真人,成就真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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